一場日食過後,我們全村人被怨靈繫上了,引魂絲

一場日食過後,我們全村人被怨靈繫上了「引魂絲」。

村民開始歪著脖子,踮起腳尖走路。

不久後,他們會全身潰爛,痛苦而死。

大爺說,這是因為村子裡有人壞事做盡,才會引來「怨靈蓋日」。

01

「腰子、腰子、腰子。」傻掉的健哥手裡揮舞著一根樹枝路過了我的小賣部。

我放下手中的 ns 遊戲機,把他喊過來,心疼地遞給他一瓶可樂。

我們本來是高中同學,又是同村人,關係很要好。

自從去年他瘋了以後,嘴裡就老是念叨著「腰子」。

村裡人都說這娃太死心眼,不就是高考落榜了,至於失心瘋嘛。

「現在咱們村採砂場生意這麼好,還考個雞毛大學,哪怕去學個貨車拉沙,每個月都能掙一萬多呢。」

「傻小子,沒那個福。」

我們村一直都是出了名的貧困村。

直到五年前,村長牽頭給村裡搞了個採砂場,說是能解決村裡的就業問題,拉動經濟。

砂場開起來後,幾乎全村人都在裡頭找到了活幹。

我媽媽也在裡面找了個淘沙金的活兒,掙了點錢開了個這個小賣部。

只是早出晚歸,有點累人。

這個砂場 24 小時作業,經常還有輪船靠港,生意看起來確實不錯。

很快村子就脫貧了,也搞了些建設,比如我小賣部前的柏油路,就是前兩年修的。

健哥喝完了可樂,又揮舞著樹枝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回過神來,抬頭看了看院前的麻柳樹,樹上的蟬鳴變得很奇怪,不像以往那樣亂糟糟刺耳,倒像是尖銳急促的笑聲。

我正詫異著蟬鳴,一個陌生面孔的小老頭兒走了過來。

他緊緊捏著自己的下巴,眉頭皺得都快把眉毛連在一起了。

「老爺子,您別在路中間站著,小心運沙車撞著您。」

他見我向他搭話,便朝我走了過來。

「你們村最近發生過什麼怪事沒有?」

「怪事?沒有,就前段時間有日食。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我若無其事地說道。

老頭兒又皺了皺眉。

看他那一臉嚴肅的樣子,我不禁也有點心虛了。

全國各地都沒日食的相關報道,就連我們縣也沒有。

我還問了隔壁村的人,他們也說沒看到。

只有我們村的人,半月前經歷了一場遮天蔽日的黑夜。

從上午 10 點到晚上 8 點,整個村子伸手不見五指,就連電都停了。

打火機和火柴都點不燃,甚至連手機屏幕都看不見。

村裡人說日食都是這樣的。

老頭聽完我的描述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

「你咋了,老爺子?」

「怨靈蓋日……你們村子裡,肯定有人幹過十惡不赦的事情。怨氣竟能蓋住太陽,這等恐怖,大概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

我嚥了口唾沫,靜靜地看著他發牢騷,隨後他又問起了一些事情。

聊了一會兒,他一拍大腿,下定決心說道:「罷了,也算你和我有緣,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他咬破手指趁我不備,在我的額頭上用力抹下了一道血痕,隨即轉身就走了。

邊走還邊絮叨:「媽的,修行五十年,一出手就要下這麼重的血本。周道全,你老兄把我坑慘嘍!」

02

「咱們村以前是不是有人幹過什麼壞事?壞透頂的那種?」

晚飯桌上,我端著碗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

「沒有,別瞎說。」我媽一邊夾菜,一邊隨口應著。

「我聽說去年夏天有個女人……」

「閉嘴!你還吃不吃飯了!不吃飯滾去看店去!」

她一拍筷子,很生氣地看著我道。

我也沒還嘴,只是哀求道:「媽,咱們搬家吧?」

「好端端的,搬家做什麼?」

「我想去縣裡復讀,這樣考好大學……」我實在找不出個合適的理由勸我媽搬家。

但今天那個老爺子和我說的話,讓我不得不放在心上。

「就你那成績還復讀什麼,你又考不上,你就老老實實在家裡看店。等過兩年我跟你說門親事,在縣城裡給你買套房子。你都成年了,別一天天只知道玩遊戲機……」

「你哪來的錢在縣裡買房?」

她沒接我的話,滔滔不絕地為我規劃著人生,我卻再也沒有聽進去半句,只是端著碗機械地扒拉著飯。

放下碗筷,我回到了我的小房間裡,抱著長抱枕翻來覆去地想著今天老頭兒和我說的話。

「你們村有沒有人做過相當惡劣的事情?」

「你要不趕緊搬家吧,現在走也許還來得及。」

我努力拼湊著腦海裡的斷編殘簡。

去年夏天的一個晚上,我高考結束後一邊看店一邊等成績,刷手機刷得有點晚。

準備關門上樓的時候,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正疑惑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還沒來得及起身查看,突然一個滿臉是血瞳孔烏黑的長髮女人將手搭在了我的門板上。

把我嚇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她的身上、手上也滿滿是血,扒拉著門板正想往裡進。

「救……」

她還沒來得及吐完一個字,就有一雙大手從身後捂住了她的嘴,猛地將她拖走了。

外面的天很黑,我不敢上前去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再沒有聲音傳來。

等確認好周圍沒人後,我才去拿了個爛毛巾,把門板上的血擦乾淨了,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我從來沒敢跟別人說起過這件事。

03

夜深了,村裡的蛙鳴也變得詭異了起來。

以前聽到的蛙叫都是「咕咕咕咕呱」,但現在總覺得有無數青蛙在「咯咯咯」笑。

風從河邊吹過來,溫和卻又冰冰涼,帶著一股子淡淡的水草味。

我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正要昏昏睡去之際,天花板上突然浮現出一張女人蒼白的臉。

她咧著嘴,漸漸向我的臉上靠攏。

我驚恐萬分,身子卻動彈不得。

她的眸子裡滲出血來,順著她的面龐滴落在我的臉上和脖子上。

那血腥臭又冰涼,還摻雜著一股河水的味道,涼透到了我的脊柱裡。

我以為自己做噩夢了,可她垂下的髮絲溼漉漉地劃在我的皮膚上,又讓我覺得異常清醒。

這不是夢!

我開始努力掙扎,可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來。

「記得我嗎?」

她拖長又沙啞的聲音問道。

「記……」我顫抖著擠出聲音答道。

「把東西還給我!」

她忽然瞪大了眼向我撲來,我清晰地看到了她眼白上佈滿的血絲。

就當她要碰到我額頭的時候,突然閃現出一道光。

我再醒來的時候,媽媽正偏著脖子在床邊推我叫我起來吃飯。

她的脖子偏得很厲害,都快貼在肩上了。

「媽,你落枕了?」

「沒有啊。趕緊吃飯,我去砂場上班了。」

叫醒我以後,她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飯,照例去開小賣部的門。

偶爾有村民從我的小賣部門口路過。

一個,兩個,三個……

看到他們的樣子,我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他們全都歪著脖子,卻一如既往地跟周圍人打趣。

每個人都是踮著腳尖走路,像有一根無形的繩子將他們吊了起來。

可他們卻絲毫感覺不到異樣。

緊接著,太陽突然變得昏暗,無故從天空中隱去。

又一次日食來臨了!

整個村子一瞬間進入如同黑洞一般的冥夜,和上次一樣,燈不亮,手機也不亮。

但這一次,被吞噬的東西似乎不只是光。

黑暗之中,我總覺得腦袋上空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飛舞,又有什麼東西在往我身子裡鑽,卻又很快退了出來。

這次日食,持續了整整一天。

天再亮時,周圍一切都變了。

04

「小花,給我拿支紅黴素軟膏。」

二狗叔歪著脖子,不停地撓著自己的手臂。

我看到他的皮膚都被抓爛了,如同龜甲一般皸裂開來,滲出膿血。

「你要不還是去衛生院看看吧,你這有點嚴重了。」

「不嚴重的嘛,就是有點發炎而已。」

見他堅持,我還是從櫃檯上拿了支藥膏給他。

他付完款,踮著腳走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正擔心著,遠遠地看到我媽從採砂場回來了。

昨天日食,她應該是倒不了班,在那邊待了一宿,沒回家。

媽媽越走越近,我的心也懸到了嗓子眼。

她仍舊是歪著脖子,踮著腳尖向我走來的。

「媽,你的脖子和腳!」

她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圈。

「沒問題的嘛,你這娃,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我怎麼了。」

「你看你看,周圍的人都像你這樣。」我焦急地指著不遠處的幾個歪著頭踮著腳走路的村民說。

「大家都好好兒的啊。去給我拿幾支紅黴素軟膏來,最近河邊牛虻多,大家都被叮了,有些發炎……」

我看著她的皮膚,雖然不如二狗叔的那麼嚴重,卻也開始潰爛紅腫了。

「媽,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呢!讓你拿幾支軟膏,我給大家夥兒送過去。」

我拗不過她,只好乖乖地從櫃檯上拿了幾支遞給她。

目送她扭曲詭異的背影離開後,我癱軟在了地上。

這時候,健哥又蹦蹦跳跳地從我店門口路過,嘴裡仍不住地念叨著:「腰子,腰子,腰子……」

我實在沒有心情招呼他過來喝可樂了。

「可能全村只有他一個人是正常的吧……」我無力地自言自語道。

「也許吧。」一個聲音突然應道。

我一扭頭,正是昨天的那位老爺子!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閃現出一絲失落。

我卻彷彿看到了救星,立馬爬起來拍了拍屁股。

「大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大家都那樣走路。」

「那是引魂絲,是怨靈索命用的,要報復誰,就會用一根絲繫住他的命魂,把他高高吊起來,漸漸地將魂魄抽走,最後只留下一具軀殼,全身潰爛,臟腑枯竭,痛苦而死。」

「他們那樣走路不覺得奇怪嗎?」

「被引魂絲繫上的人,自己是察覺不出異樣的,也看不出別人的異樣。你之所以能看見別人的怪異之處,是因為那天我在你額頭抹上的血,可以短暫開啟你的天眼。」說完,他又無奈地打量了我一眼。

「大爺,您一定是個高人,你救救我們吧!」

「你們這個村肯定有人作了大孽,才會引起怨靈蓋日這麼可怕的事情!如果一個人沒做過壞事,引魂絲是系不到他身上的。」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怒斥道。

「怨靈?什麼怨靈?」我想起了昨天第二次日食,這也是老爺子第二次提到「怨靈蓋日」這個詞了。

「你不妨抬頭看看,現在,只有你我兩個人看得見。」

我這才把頭高高抬起,望向天空。

天空中,有無數張巨大的人臉,正猙獰著俯瞰大地。

05

我嚇得腿軟,卻強撐著沒一屁股坐地上。

此刻的天空漸漸陰暗下來,如同深夜與黎明的交界點。

大爺看了一眼天空,無奈地說:「看來不把這樁事平了,我也走不掉了。」

大爺名叫劉問山,他來我們村,是因為他有個已故道友周道全的墳安在了這裡。

多年前,他答應道友按照這個日子來為他修繕墳墓,固住風水,好保佑他的子孫。

這兩天他一直在他的墳周圍施法佈陣修水土。

墳修好了,風水也固住了,第二次怨靈蓋日也來臨了。

即使他現在離開,身上也會帶著一身凶煞。

「狗日的周道全,自己給自己挑的風水寶地,卻把老子坑慘了。」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我說:「這麼凶狠的怨靈蓋日,怕是要把你們村屠了。」

「您一定是個高人,肯定有辦法的,麻煩……救救我們村,或者救救我母親也行!」

「你把你知道的事情詳細跟我說說。」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把去年看到的那個女人和前晚看到女鬼的事情和他說了。

「沒有隱瞞的事或者說漏的事吧?」

「絕無隱瞞。」

「你是說,你看到過怨靈的實相?」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已經自顧地點了點頭。

劉大爺和我說了一個法子。

只是這法子凶險得很。

搞不好會被怨靈附身,從此淪為「鬼屍」。

「我當時在你額頭上抹了我的血,你應該也看得見。」他指著遠處說道,「那邊就是怨氣的源頭。」

我看到遠處有一個如同龍捲風一般的東西從地上升起,漸漸擴大,變成一張張人臉,在天空中鋪開來。

那個方向,便是採砂場。

他遞給我一個木楔子。

「這是鎮魂釘。你見過怨靈實相,這事也只能你去辦了,我們邊走邊說吧。」

大爺要我去挖開怨氣的源頭,找到那個女人的屍體,將楔子釘在她的腦門上。

06

採砂場旁邊有個大坑,填滿了沙子。

我一直很好奇,這麼好的沙子,不是應該早就被挖去賣了?

「誒?奇怪?」大爺看著沙坑周圍的石料堆,自言自語道:「怎麼會有人早就在沙坑外圍布了鎖魂陣呢?」

沙坑外圍每隔兩三米就有一個形狀各異的小石堆,雖然都是河邊的石塊堆砌而成,似乎又暗含些章法。

但我沒聽懂大爺的意思。

他也沒說別的,開始指揮我在沙坑中尋找陣眼。

陣眼不難找,就是那股龍捲風怨氣的尾巴,正好在這個巨大沙坑的中央。

我找陣眼的時候,大爺則走到沙坑邊緣處畫著什麼。

「大爺!找到了!」

「別吵!老子四象八卦陣還沒畫完,你驚擾了怨靈小心一會兒鎮不住!」

我趕緊捂住了嘴巴。

他在邊緣畫了一整圈我不認識的符,拍了拍手道:「好了,挖吧!」

一鏟子鏟進沙裡,卻冒出血來,我嚇得一哆嗦。

「別害怕,挖!」

我嚥了口唾沫,又狠狠地一鏟子挖下去。

挖了大概有二尺深,我彷彿看到了一個人的衣服。

「挖到了!」

「快,把她刨出來。」

大爺也過來幫忙,但刨著刨著,我們都覺得不對勁。

這好像不是女人的衣服,而且旁邊似乎還有別的屍體。

正納悶時,沙坑周圍開始震動起來,沙子也如同流沙一般往下陷。

「快跑!」

大爺一把拽住我,跑到了沙坑外面。

只見坑裡的沙不停下陷,流動。

漸漸地,沙子快流光了,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坑中剩下的,竟是堆成小山一樣的屍體。大半已經腐爛,有的已成白骨。

陰煞的怨氣一霎時洶湧地衝上天空。

「這這這……」我從未見過如此讓人毛骨悚然的場面,舌頭都快打成結了。

大爺也是一臉嚴肅地看著。

「你們這個村,到底殺了多少人?這裡的屍體少說得有 200 具了。」

我抬頭望著天空,那一張張人臉,應該就是對應這一具具屍體。

「楔子釘哪具屍體上?我們要從這麼多屍體裡把那個女人的找出來嗎?」

大爺無奈地看了看我,無奈地說:「我原本以為只有那一個怨靈,但現在看來,這最終的怨靈是沒有實相的。娃,這楔子只能釘你頭上了……」

「啥?」

大爺讓我先別激動。

我開啟了怨魂之樞,這些怨靈第一時間會向我來索要公道。

可若是怨靈找上我,這股強大的陰煞很快就能要了我的命,把鎮魂釘釘在我頭上,可以鎖住我的魂魄不被抽走。

「會很疼嗎?」

「會有一點,不過也沒辦法。得抓緊時間,今晚三更,你要自己一個人扛住怨靈的審判。只要扛過去了,咱們還能走第二步……」

「那要是沒扛過去呢?」

「你和我,還有你們全村人一起完蛋。」

07

大爺把我帶到一個空地上,用瀝青在我身周畫了一個六芒星,點著了火,讓我坐在裡面。

「怨靈葬在河邊,只能用火陣將其排開在外。你記住,無論他問起什麼,你都不要回答。」

伴隨著「鐺、鐺、鐺」的聲音,大爺把鎮魂釘一下一下地鑿進了我的眉心處。

我咬緊牙關,不停地從鼻孔裡呼著氣,硬是挺過了這裂骨之痛。

「你想救你們村子,這關只能你自己過。」

布好陣後,大爺離開了。

我只能在陣中靜靜地等。

不知道怨靈會用什麼姿態出現在我面前。

大概坐了 2 個多小時,正當我昏昏欲睡之際,突然傳來了「沙沙沙」的腳步聲。

一睜眼,正瞧見一張臉幾乎挨著我,睜大瞳孔看著我。

六芒星燃燒的火焰一把就全滅了。

垃圾大爺,卵用沒有!

不過只能怪對面太厲害了。

這張臉,很是熟悉,但卻不停地在變化著。

有無數張面孔飛快交替,直到變成了一張我認識的臉,才停了下來。

是那天晚上在我小賣部門口被拽走的女人。

她身上不停地在滴血,嘴卻大咧著,用低啞的聲音問道:「為什麼不救我?」

我正想回答,突然想起大爺說過,無論如何都不要回答。

她見我沒有迴應,原地擰了擰脖子,360 度朝四周觀望了一下。

又轉過來笑看著我。

「花……正……雨……」

她一邊喊著我的名字,一邊用指甲尖從我的下巴劃到我的喉嚨處。

「我……不想被關起來。幫我找個好去處吧。」

那指尖接觸到我皮膚的一瞬,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死透了。

她又在我鎖骨中間輕輕敲了兩下,轉身走了。

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六芒星的火焰又復燃了。

我坐在陣裡,絲毫不敢亂動。

大概過了 4 個小時,大爺才探頭探腦地出現了。

見我無恙,走過來坐在我面前。

「那怨靈長什麼樣?」

「好像是我去年見過的那個女人。她渾身都在滴血,身上還有很多砍傷……」

「已經變成血靈了嘛……我還以為是我的陣法起作用了,現在看來,她只是不屑現在殺你罷了。」

大爺拍了拍我身上,確認我沒事,從我的額頭把鎮魂釘拔了出來,又火速給我貼上了一塊膏藥。

「她讓我幫她找個好去處。還說她不想被關起來。這是什麼意思?」

「不想被關起來?什麼意思,這些怨靈不是已經被放出來聚成靈體了嗎?」

正當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李健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

他手裡仍舊舉著個樹枝樂呵呵地晃著道:「腰子、腰子、腰子。」

他應該是村裡除了我以外,唯一一個沒有被引魂絲繫著的人了。

大爺問道:「他一直都這樣嗎?」

「不是,去年高考後他落榜就傻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傻掉。你說……有沒有可能,他是知道了什麼事情以後變傻的了?」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李健平時那麼樂觀的一個人,怎麼能說瘋就瘋呢?

大爺看著我,又瞅了瞅在旁邊瘋玩的李健,吩咐道:「你去把他按住,我要喚醒他的靈識。」

李健很配合地就被按在了地上,不過嘴裡仍舊傻樂著:「腰子、腰子……」

大爺伸出左手食指塞進他嘴裡,右手放在他的天靈蓋上,狠了狠心,按了下去。

鮮血瀰漫在李健嘴裡,大爺忍著痛把手指抽了回來,又拍了拍他的額頭。

李健混沌的眼神漸漸清明,突然又變得十分驚恐,開始瘋狂掙扎了起來。

「殺……殺人了!殺人了!」

我連忙將他抱住:「健哥!是我,是我,別怕。」

「小雨?」他回過神來,還是驚魂未定地念叨著:「殺人了……殺人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說清楚呀。」

08

採砂場的生意異常紅火,拉動了村裡的多項建設。

不少村民也因此受益,有的蓋起了小洋房,有的買了小汽車。

我們村還被評上了自力更生脫貧模範村。

連縣長都誇我們村的村民有幹勁,採砂場 24 小時作業,個頂個的能耐。

但沒人質疑過,我們村的砂石生意怎麼那麼賺錢。

去年高考結束後,落榜的李健心中煩悶,跑到河邊散心。

一個人出去了很久很久,待到晚上,覺得自己沒臉回家。

躺在沙場的一堆石料旁不小心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艘輪船的靠港聲驚醒。

他好奇地扒上了輪船,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這裡搞什麼新奇的娛樂活動。

卻看到的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從一個活人的身上活生生摘走了兩顆腎!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四個人身上的器官被摘走了。

第五個是個女人,輪到她時,她竟然在肚子被劃開時醒了過來,掙扎著逃了出去。

李健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慌亂中被人抓了個正著。

「這個帶進去,其他人去追那個女的,別讓她跑了!」

審問李健的人,正是村長。

村長琢磨了一下,還是決定放李健一條生路,但也得讓他付出點代價。

「算了,老李家的娃,給他留個後吧。給這小子打一針,扔出去。」

因為那一針,李健變成了一個傻子。

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我們村子到底幹了些什麼勾當才能這麼快發家致富。

採砂生意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這裡真正的生意,是買賣器官。

綁架活人到輪船上,直接從活體身上採摘。

摘完器官的人,就被直接埋進這個沙坑裡。

日積月累,男男女女的遇害者已經堆成屍山。

輪船上作案,流動的案發現場,很難被查到,神不知鬼不覺。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村民們的脖子上都被繫上了引魂絲。

家家戶戶都脫不了干係吧。

採砂場的生意,應該是每個大人都參與了。

我低下頭,不知道媽媽在裡面究竟做了些什麼。

現在村子裡正常的人,應該只有我和李健了。

「大爺,現在怎麼辦?」

「我算是明白了,你們這個村的人,真他媽的活該!」

大爺拍著大腿義憤填膺地說道。

「大爺,您救救我們吧,求您。」

大爺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個緞帶,把被咬傷的手指包住,又說:「現在去找你們村長,既然他是始作俑者,只要他願意給怨靈贖罪,或許還有得救。」

09

我們一行人是直接闖進村長家的。

家裡只有村長一個人,看來他早就讓一家老小離村避禍去了。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要發生什麼似的。

「村長,我們知道採砂場的事了。」

見到我們來,他驚了一下,隨後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我努力地向他講述著怨靈蓋日的種種後果。

「再過幾天,如果村裡的怨氣得不到平息,大家都會死的。」

他看著我們,笑了笑,沒說話。

「村長,這位大爺是個高人,要是您願意試試他的法子,或許能平了這股怨靈。」

他又笑了笑,像看兩三歲的孩子。

「你自己犯的罪,你別把全村的人都搭上!」李健怒斥道。

村長樂了,哂笑一聲道:

「我有罪?我有什麼罪。咱們這個村,以前是出了名的貧困村。不走點野路子,靠縣裡的扶貧款,有幾家人能過得好?要不是我,這個村裡有幾個人能吃飽飯的?讓你們過了幾年舒服日子,真當錢是大風颳來的?」

「採砂場?一車砂石掙 300,一個腎掙 30 萬!老子不走偏門,全村人跟著吃土。」

「花正雨,你們家以前有多窮你不知道嗎?要不是這個採砂場,你家那個小賣部能開起來嗎?」

我沉默了。

我們這個村,的確以前是出了名的窮。

要不是村長帶領大家發財,也確實沒人能過上好日子。

「再窮你們也不能害人啊!那些人就活該被人把腰子摘了嗎!」李健怒吼道。

「你他媽讀書讀傻了吧,錢不從別人身上賺,難道靠你下蛋嗎?」

「可是村長,要是不把這件事解決了,全村人都得給這些怨靈陪葬啊!」

我好言相勸,劉大爺卻攔住了我。

「花正雨,算了,他不會答應的。」

「再勸勸,沒準他會心軟的。」

「嘴遁沒用。」劉大爺白了我一眼。

憑啥說嘴遁沒用?

我看《火影忍者》裡,很多大佬都是被鳴人用嘴遁勸降的。

大爺指了指村長身後的神龕,無奈地道:「他這是用全村人的命,在煉化這股怨氣,好為他所用呢。」

我這才注意到,村長頭不歪腳不踮,儼然一副正常的人模樣。

對呀,他不是最大的惡人嗎?可他為什麼沒有被怨靈繫上引魂絲?

而神龕裡供奉的,不是某路神仙。

「這是邪靈煞,東南亞那邊的歪門邪道。供這個,就表示他有收集怨靈的本事。」

事到如今,村長也不裝了。

他笑了笑。

「看來你這老頭還懂點道行,不錯,採砂場不光是為了讓村子富裕,摘器官也只是讓大家一起掙點錢。這些屍體之所以要埋在同一個地方,就是為了聚集怨靈。怨靈成形之日,將其收入祭壇之中。」

「這麼陰煞的怨靈,你把它煉化了,準不是幹什麼好事吧。」劉大爺冷笑一聲問道。

「極陰之靈,煉化至陽,少說可以增長 60 年的陽壽。」

「我就說為什麼埋屍體的坑旁邊早就被人佈下了鎖魂陣,原來你就是在等怨靈抽乾村民的魂魄,好將怨靈鎖住,收起來煉化。」

原來這一切早就被村長算計好了,他早就被高人指點,等的就是這一天。

「我讓這一村子窮鬼過上了好幾年的舒坦日子,他們也得報答報答我是不?我掙了這麼多錢,不得多活些日子好好享受享受?」

李健恨得直牙癢癢,掄起拳頭就想往村長身上砸去。

村長卻掏出了一把手槍。

七步之外,槍快。

七步之內,槍又快又準。

10

我和劉大爺拼了命地拉著大腿中彈的李建逃離了村長家。

不知跑了多遠,跑到了一個小山頭上,三人都累癱在了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天空中怨靈的人臉越來越低,讓人止不住地感到壓抑。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們腳尖踮得更高了,似要被活活吊起來。

「小雨!你快看!有人浮在空中了!」李健指著遠處大驚失色地喊道。

他看不到怨靈與引魂絲,但卻能看到有人浮在了半空。

我一眼望去,已經有人被漸漸吊離地面,朝著天空中的人臉移動。

而人臉則張大了嘴,開始準備吞噬他們。

我知道,引魂絲很快就會收攏,將全村人的三魂七魄通通攝去。

如劉大爺所說,被吞噬的人,會失去靈識,全身潰爛,痛苦而死。

「大爺,您快幫忙想想辦法吧!要不然,我們全村人都沒命了啊!」我苦苦哀求道。

大爺皺緊了眉,嘆了口氣,回頭望了一眼,我和李健也順勢望去。

身後竟是一座墳,這墳還剛修過,周圍還貼了些符紙之類的東西。

墓碑上寫著「周道全之墓」。

這應該就是大爺的那位同修的墳了。

「周老兄,事到如今,也沒別的辦法了。你老兄委屈點,待我平了這樁事,再給你尋一處風水寶地。」

劉大爺站起身來,將手放在墓碑上,口中唸唸有詞。

事畢,他扭回頭來問我們,是不是願意為了村子做點犧牲。

望著天空中那些猙獰的臉,我雖然心中萬分恐懼,可也不能再有猶豫了。

「狗日的村長打我一槍,老子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李健怒吼道。

大爺看到我倆的決心,認真地對我們說:「童男子的鮮血,是怨靈最喜歡的東西,但一次不能祭給他太多。一旦超過他能吸收的量,說不定能撐破他。」

但這麼做有很大的風險,很有可能會把血流乾。

「需要三個童男子的十指鮮血。」

我和健哥面面相覷,這兒也就我和他兩個人,這個節骨眼兒上哪去找第三個童男子呢?

劉大爺漲紅了臉:「不用找了,我也是。看什麼看!別廢話了,開始放血吧。」

都說十指連心,十個手指頭被大爺用刀割開,我只感覺到一股鑽心剜骨般的痛。

我們三人圍坐在周道全墳的一端,大爺口中念著什麼。

只見三人的血在墳墓中間匯成一處,又朝天空飛去。

我只感覺身上的血在不斷被抽走。

身體都快被掏空了。

健哥也口吐白沫哆嗦起來。

就在我們快撐不住之際,墳突然炸了,被染紅的天空中也傳來一聲巨響。

我和健哥終於倒在了地上。

11

村子裡,下起了一場血雨。

血量很大,遠遠不止我們三個人的量。

大爺在第一時間報了警,警察來了之後很快就控制了村長。

因為牽涉的死者和嫌疑人實在太多,這事得查很久。

大爺本來按照周道全生前的指示,給他的墳精心佈置了風水大陣,結果這陣法卻用在了破除怨靈上。

現在墳炸沒了,大爺還得給他重新找地方。

村長的陰謀自然沒能得逞,但是為了不讓怨靈亂竄,大爺暫且將炸碎的怨氣一同收進了周道全的骨灰盒裡,好按照怨靈當時跟我說的,給他找個好去處。

血雨接連下了三天三夜,我和李健在醫院睡了三天三夜。

大爺坐在我床邊:「你醒了?」

望著旁邊病床上呼呼大睡的健哥,看到他一切正常的樣子,我鬆了口氣。

我關切地問道:「村子裡的人,都得救了嗎?」

「暫時吧。」

「暫時?」

「死了不了,但以後只能歪著脖子踮著腳走路了。」

那也比死了強,畢竟他們也的的確確幹了壞事,應該得到相應的懲罰。

大爺看著我,沒說話,從身後拿出我那臺 ns 遊戲機遞給我。

「謝謝大爺!早就想玩了。」

我接過遊戲機,開心地打開塞爾達玩了起來。

玩了兩分鐘,我突然有些尿意。

「我陪你去廁所吧。」

翻身下床,我一路上仍捧著遊戲機愛不釋手地玩著。

洗完手,我連忙又捧起了遊戲機往回走。

猛然間,我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

回首望著衛生間的鏡子,我才發現自己是歪著脖子、踮著腳走路的。

「大爺!我的脖子,我的腳!」我驚呼道。

原來我也早已被引魂絲繫上,只是我和其他人一樣,在怨靈的籠罩下渾然不覺。

現在怨靈已經消除,像個歪身行走的怪物。

我想起了第二次見到大爺時他失望的眼神。

「為什麼我也會……」我正想開口質問大爺,可話說到一半就嚥了回去。

「你問問你自己,你有沒有做過壞事?」

我頭皮一陣發麻,遊戲機也摔在了地上。

番外篇

我一直想買一臺 ns 遊戲機。

但我卻沒有那麼多的零花錢。

去年高考完的那個夏夜,我看店到很晚。

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扒著我的門框向我求救。

「救……」

她向我求救,我卻看向了她扶著門框的手。

我知道,這個女人逃離不了被殺的命運了。

但她手上那個鐲子應該值不少錢。

就在她被身後的那雙手拽走之際。

我也上前一步,從她沾滿血的手上擼下來了那個鐲子。

翡翠玉的。

【本篇故事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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