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也愛看《海賊王路飛》

我三姨在上海給我表哥看了七年孩子,小崽子一上小學,她就迫不及待的回山東了。回到村裡小院兒,頭一件事是把荒了七年的院子開荒種菜,第二件事是拉了一條千兆寬帶。

我回去看她的時候,她帶著個草帽正在給倭瓜翻蔓子。一邊吹口哨一邊幹活,我聽著旋律熟悉,想了半天才發現吹的好像是“賓克斯的美酒。”

她抬頭看到我來,呀了一聲,喊著我的小名從地裡跳出來跟我擁抱。從上次我去上海路演,看望她一次,到現在也有兩三年了。她親了我臉蛋兒一口,然後說一會兒蘘瓜燉肉給我吃。

但凡放假,是要來住幾天的。她拿手菜就幾個,蘘瓜燉肉,青花椒炒雞,淋炸鯽魚,豆角肉的大包子。

這東西其實是一種長倭瓜,只要種一棵,那你的生活就完蛋了。

它整個夏天沒完沒了的長,你就得沒完沒了地吃。

夠夠的。

一季能結二三十個,一個都得一二十斤。這玩兒嫩的時候,吃起來艮啾啾,甜不拉幾的,老的時候也不是特別面,依然艮啾啾,甜不拉幾的。

唯有燉大塊兒的豬肉,我才能吃得下去。她挑了個大的,我抱著喜人的大瓜跟著她去做飯。我在水盆裡洗著瓜上的泥土,她吹著口哨準備切肉。

我聽著似乎是《賓克斯的美酒》?

我問她,三姨你口哨吹得啥?

她說賓克斯的美酒。

她六十三還是六十四了?在我表哥考上研究生之前,她老兩口在經營一個廢品收購站。

我小時候暑期災難,就是被扔到垃圾堆裡幫他們碼瓶子。

我的獎賞是回收站的廢舊書報。

五花八門,什麼都有,小說,日報,雜誌,偶爾有情色文學,從悲慘世界到鹿鼎記,從水滸傳到燈草和尚。

她一邊兒切肉一邊兒唱,篤篤篤的用刀剁著拍子,神采飛揚。

我被震撼了。

她說你不看海賊王嘛?

我說看到打四皇我就追不動了。她說,“我趕上進度了”,然後開始給我講後面的劇情,和之國之戰後怎麼樣,黑鬍子,索隆,等等,我一邊摘菜一邊聽。說了一會兒她說讓我去摘把花椒。

我去菜園邊摘了幾把青花椒,姨夫正在殺雞,那雞被擇了脖子上的毛,他拿刀在雞脖子一剌,扔在地上撲騰騰的掙扎。這場景殘忍又帶著某種濃厚的節日氣氛。

北京城裡早就沒有了活禽。有的只是在超市冷櫃裡凍得硬邦邦的白條雞,一個個跟鴿子般大小,吃起來水嗒嗒的,令人沮喪。

表妹拎了一條大魚進來,她炫耀的給我看,黑乎乎的奇醜無比,面貌凶惡,是一大條鮟鱇。跟我說,三姨說你要吃淋炸鯽魚,打電話讓我去買,我在水產市場,看到個這個,我就拿回來了,你會做嗎?

我說這個東西收拾起來太麻煩了。

然後我悄悄地問她,三姨咋回事?

她說什麼咋回事?

我給她學著吹了一下口哨,她哈哈笑著說,她老二次元了。

我說嗯?你說說。

她在上海帶孩子無聊,不知道怎麼就在網上看到了海賊王,這下好了,她就開始追動漫,不止海賊王,現在什麼新番她都追。什麼魔王學院,哥布林殺手,範馬刃牙。我沒事來看她,她除了種菜就是追番。

小時候她不讓咱看動畫片,她現在倒是上癮了。她還進了一堆二次元群,你知道她微信叫啥不?她給我看了看:

“司波深雪”。

一直等到開飯,蘘瓜燉肉端上來,那甜絲絲的味道屬於,兩個在破爛收購站的兩個小孩兒。

光著脊樑,一身油泥。每人一個大碗,蹲在舊鐵管上呼啦啦地吃。多年以後,這原本是吃夠了的東西,現在吃起來味道一點兒也沒變,就是越吃鼻子越酸。

青花椒炒雞,這菜她學會其實沒幾年,原本鎮上流行的是粉皮雞,紅薯粉皮,燉到雞裡,各類香料放足,粉皮滑韌,肉有藥香,極具特色。

後來忽然開了一家蒙陰光棍雞,沒結婚的小公雞,用薄皮辣椒醬炒,香的不得了。是從沂蒙山區流行過來,也很是風靡了一陣,後來開的店多了,各個廚子就開始想法子做點花樣,新鮮的花椒,辣椒,花蛤,最後形成了固定菜式。

三姨收酒瓶子,跟飯店就學會了。每年專門賒十幾二十只小公雞養著。我們這夥來了她就炒一隻。吃完最後湯兒剩下,拌個麵條蘸個卷子,帶勁。

只有鮟鱇魚是我弄的,肚子裡有塊大肥肝兒,我跟魚肉一起紅燒了。這魚沒有硬刺,都是軟骨,頭大無肉,魚肝兒倒是比鵝肝不差,只是魚肉韌勁十足,也不好入味兒。

我三姨吃了一口,然後嫌棄的說。

“他孃的吃這玩意跟吃路飛一樣。”

作者:鐵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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