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好閨蜜,室友大叔暗戀小北腐女教師,各種暗示撩撥網友神經

室友大叔暗戀一位名叫小北的腐女小學教師,經常對她旁敲側擊,各種暗示,一次他在 Q 上深情地對小北說:「總覺得,有一條線聯繫著你和我……」

「其實我也這麼覺得。」小北在那頭羞澀地說。

「是嗎!你、你覺得那會是一條什麼線呢?」

「當然是網線呀!」

面對這過於科學的答案,大叔心碎成渣。

【中國好閨蜜】

春菜給我短信,說去吃宵夜。我很高興地說好。

「這麼晚還要出去?」容嬤嬤問穿鞋的我。

「沒辦法,男人很多應酬的。」我不耐煩地說。

「別再用這麼可笑的藉口了!」排長拍桌,「應酬應酬,你每天都應酬!卻讓我們嬤嬤夜夜獨守空閨!」

「承認吧!你對嬤嬤根本不是真愛,你是去找別的女人對不對?!」爛操尖著嗓子發出控訴。

「雖然嬤嬤的肚子是不爭氣,但這能怪他嗎?!」鍋爐工激動地說。

「……你們錯了,我並不介意她能不能生。」我迅速進入角色,「我所不能忍受的是,她不守婦道!她揹著我偷人!這也可以算了,問題是她的對象竟是金氏!」

「什麼?!金氏?!嬤嬤,你實在太不要臉了,你給我滾粗偷情界!!!」大衛驚恐。

「怪不得你胸平如鏡,原來是被金氏給壓的!」八達恍然大悟。

「這件事我們絕不能當做沒聽到,今晚就把這對姦夫淫婦浸豬籠吧!」老蝸冷不丁加入演出。

「足濃鑽精似,也涮似冰妓奴歸(豬籠裝金氏,也算是賓至如歸)。」一燦點頭給予了高度肯定。

「你!們!找!死!」金氏仰天咆哮,捋起袖子衝向始作俑者老排長……

家庭倫理片一秒轉型動作片,415 再度陷入兵荒馬亂。趕在捲進去前,我拔腿就跑。

不厭其煩地強調,春菜是我的閨蜜。我們長期被人擅自配對,但隨著她在大二情人節時找到了綽號小貓的男朋友,關於我們的謠言也便不攻自破。我跟春菜現在還是經常一起玩,但比起巔峰時期已經不可同日而語,這麼晚見面更是難能可貴。

趕到約定地點,我看到了春菜的背影,立刻以慢動作邊跑邊拉長聲音喊道:「等 ~~ 很 ~~ 久 ~~ 了 ~~ 嗎 ~~」

但春菜一轉過臉我就歇了,她眼睛裡有淚。

「……怎麼了,我晚到了點但你也不用哭嘛……」

「去你的。」春菜擦擦臉,「我跟他吵架了。」

「他」肯定是小貓了,那個來自大西北的騷年,男人味十足卻對春菜千依百順,真難得他們會吵架。

「好可憐。是不是他非要你穿女僕裝不可啊?」

「他好像還有女朋友。」

見春菜一點開玩笑的心情也沒有,我只好正經起來:「你不能只憑『好像』就發出如此嚴重的指控。」

「我撞見過幾次他和一個女孩通電話,語氣很親密……還在他的空間裡看到一個女生的曖昧留言,雖然他很快就刪了……還有啊,他……」

我沒耐心聽春菜如數家珍,打斷說:「既然有這麼多證據,那還不如列出來跟他好好談談。」

「談了啊,他很生氣,說我多心。」

「嘛,要我去跟他說嗎?」

「你跟他說什麼啊?」春菜嚇一跳,「你們本來就有點……」

男生一般很難接受女朋友有個異性好友的,所以小貓表面上客客氣氣,背地裡必然不太待見我。好在對此,我和春菜都有自覺,自從他們交往以來,我們就很少有公然勾肩搭背之類舉動了。

這樣一想還有點不爽。既要維持閨蜜的定位,又要保持距離;既要在別人的愛情出了岔子時幫忙排憂解難,又要控制自己的腹黑心理蠢蠢欲動……

「好吧。」我無奈地說,「你要麼直接跟丫分了,要麼以分為前提再談一次。但我估計你捨不得他,瞧你都哭成醬了。嘖嘖,真丟人。」

春菜吸吸鼻子,嘟噥:「我哭是因為想起討厭的事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啊,是想起前任了吧。那個跟春菜從中學開始交往卻在上了不同大學後另結新歡的陳世美。雖然此事已是老梗,春菜顯然還耿耿於懷。畢竟是刻骨銘心的初戀啊。小貓如果重蹈丫的覆轍,那就太作死了。

話說回來,我表面勸和不勸分,內心其實有點不以為然。究竟我是下意識覺得帥哥都不是好東西呢,還只單純是心理陰暗而已?

……還真是討厭,這樣的自己啊。

【磨人的小妖精粗線了!】

我陪了春菜倆小時,安慰她和吃宵夜和聊天散步,感覺回到了陳世美已成往事而小貓尚未到來的那會兒。真是懷念啊。

跟春菜分別後,我返回 415,進門時鬼使神差回了下頭,就見一道光從夜空劃過。

「喔喔,流星!」我說。

「在哪在哪?」容嬤嬤很感興趣地跑出來。

我想指給嬤嬤看,忽然發現沒有必要,因為那流星變大了。確切地說,它向著我們宿舍飛來!

「哇啊啊啊——」我和嬤嬤齊聲大叫,下一秒流星進了屋子,我們的視線被熾烈的白光剝奪。

但那只是一瞬間。想象中一顆隕石或一架飛碟把 415 撐爆成貧民窟的杯具並未發生,只是桌上多了兩樣東西:一個包包和一個……人?!

巴掌大小,一頭金髮,背上長著透明的翅膀,穿著一身綠色服裝,低胸加迷你裙,非常清涼。

「這是啥?」排長推推老花鏡,狐疑地問。

「腰肌!傑對似腰肌(妖精,絕對是妖精)!」一燦叼著煙下結論。

「我還胸肌咧。」大衛說,「這是模型手辦吧?」

「別爭了,讓我來判斷一下這是不是手辦。」爛操說著抓起小人,看了看胸口,看了看裙底。

……你給我住手,手辦才不是這麼使用的!

這時那個小人醒了,它尖叫著伸手亂撓一通,在爛操那荒地般凹凸不平的臉上犁出了道道田坎。

「變態!變態!你們這群變態——」那個小人,好吧,也許真的是妖精吧,它的聲音像蟲鳴般清脆。

「閉嘴!」排長凶道,「什麼叫你們這群變態?變態只有爛操一個而已!」

小妖精蜷縮與併攏著雙腿,雙手掩住胸口,楚楚可憐,淚光閃閃:「嚶嚶嚶沒想到人類已經墮落到了這個地步……趁著美膩動人的我昏迷之際不顧體積懸殊做出如此下限的事……嚶嚶嚶我表活了……」

「喂!」爛操漲紅了臉,「我……我什麼都沒看到啊!你自己說你有毛可看的?!」

正掩面哭泣的又萌又可憐的小妖精,聽了這話把手放了下來,臉上一滴淚都沒有,然後它從湊得很近的一燦嘴裡奪過煙,大口含住,深吸,吐出。

……尼瑪這一連串嫻熟的動作完全是個摳腳大漢!童話裡的小妖精才不是這樣的!

「嘛 ~~ 這就被拆穿了,真無聊。」小妖精用大大咧咧的姿勢坐在桌子上,邊抽菸邊猥瑣地笑著,「的確我們妖精是沒有性別概念的,所以也沒有值得偷窺的部位啦。你們肯定很好奇那為毛還要穿這麼一身吧?——噗!就是為了耍你們這些笨蛋嘛!咩嘿嘿!」

我們交換視線,十字路口在彼此額頭怒放。然後一燦伸手把煙搶了回來,重新叼在嘴裡,順道將那小妖精跟螞蟻一樣捏了起來。

同一時間,鍋爐工默契地打開了他的法器——熱水瓶。蒸汽滾滾噴出,一看就覺得好燙!

「拿杯子來,咱把這貨泡了。」排長下令。

「不用那麼麻煩,直接丟熱水瓶裡蓋上瓶塞不就完了?」大衛的提議博得了我們的一致認可。

「……等一下你們不是開玩笑吧!」小妖精嚇得頭髮都豎起來了,「殺、殺害妖精的罪可是很重的!」

「是哦,所以屍體一定得好好處理。」八達拿出一包番茄醬,「待會來蘸這個吃吧。」

「大腿鮮嫩,留給我。」金氏獰笑著擦了擦口水。

小妖精嚇哭了,大顆晶瑩的淚珠從雙眸湧出,它語無倫次地說:「我……我剛才是開玩笑的……妖精的世界紀律森嚴都不許開玩笑的……我很久沒接觸人類了所以有點人來瘋……我不是故意的嗚哇哇……」

我們紛紛忍俊不禁,什麼妖精,也就聽起來挺拽的,其實還不就是個小受?小看大人,嚇死你!

「別哭啦。」容嬤嬤用指肚輕撫小妖精的頭髮,「調皮也要看場合。放心吧,大哥哥們嚇唬你呢。」

「噗!人類真是比想象的更白痴!」小妖精一手掩嘴,用那種眼睛彎彎的超欠表情偷笑,「隨便賣個萌你們就信,智商捉急!想也知道你們是在嚇我啦!你們這群膽子跟蛋蛋一樣小的醜逼!」

笑容僵在我們臉上,爛操閃電般攥住了小妖精。

「沒有同情的餘地了。」爛操的眼中燃燒著火焰,「誰去把我的內褲拿來,我要把它捂死在裡面。」

「頂偶先給它匪濃(等我先給它毀容)。」一燦從鼻孔噴出白氣,紅彤彤的菸頭在妖精的小臉旁搖晃。

「還是交給我吧。剛好想大便。」金氏不甘人後。

「你們有沒聽過人棍?」排長用小刀削著一根筆。

「對不起對不起各位大爺真的對不起小的我就是嘴癢就是犯賤求求你們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吧!原諒我吧!……」小妖精魂飛魄散,徹底嚇尿。

……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十分鐘後,不再重複作死和恐嚇的我們展開和小妖精的對談。話說 415 的歷史上出現過形形色色的奇怪物種,這次難得有個如此童真的,卻在極短時間裡自黑到這種地步。我們是真心跟高端大氣上檔次絕緣啊!!!

「我是妖精啊……使命是給你們這片地區的緣分牽線搭橋。就叫我小叮噹吧。」小妖精苦哈哈地說。

「小叮噹!你他喵的也配這個名字?!」我們震怒,「從今天起,你改名小屁孩!」

看小屁孩那悲憤的表情,顯然想要殊死反抗,無奈我們人多勢眾殺氣騰騰,它只能含淚接受了新設定。

【千里人緣一線牽】

「喂,你剛說什麼緣分牽線?」我問。

「好的,就讓本屁孩為各位解釋。」妖精一臉的放棄治療,「你們知道,人與人之間存在各種關係。」

「比如肉體關係!」爛操眼睛一亮。

「……好例子。」小屁孩擦汗,「我們的使命就是創造和監督各種人際關係——誰打開一下我的包?」

跟小屁孩一同降臨 415 的,的確還有一個錢包大小的包包,我們幾乎忘了。四下尋找,它卻已經不見。

「不見了?!」小屁孩大驚,「那很重要的啊!」

「慌毛。」排長不以為然,「八達,拿出來。」

八達不情不願地從他的抽屜裡拿出那個包來。……喂!你的動作也太快了吧!

小屁孩把包打開,原來是一套縫紉工具組,針啊線啊什麼的,一些賢惠的女生經常會隨身攜帶。小屁孩檢查了一遍大叫:「不對啊,剪刀呢?」

「我沒拿!不許你再侮辱我的人格!」毫無人格可言的八達竟不爽了。

「慘了……弄丟了?」小屁孩露出崩潰的表情。

「緊張兮兮的,這是些什麼東西啊?」我一邊說一邊隨手拿起一個插著針的線圈。

眼睛忽然一亮。我看到,包括我在內,十個臭男人身上都有纖細筆直的線延伸出來,連接到另外九人身上,而更多的線呈放射狀通往宿舍外。那是真正的「千絲萬縷」,看得我眼花繚亂。

那些線的顏色還不盡相同,連接 415 的是藍線。

「這些線是怎麼回事?」我鬆開線圈,奇特的景象就消失了。

「就說我是靠給人類牽線吃飯的了,那些都是緣分的線。」小屁孩說,「路人、友人、愛人、親人、仇人……不同顏色的線,代表著不同的人際關係。你們多少也聽說過吧,比方說愛人之間一般連著……」

「紅線!」我們異口同聲。

「人類真膚淺,只有談情說愛的梗能獲得轉發。」小屁孩乘機損我們,「沒關係的人,就搭不起線;有的人雖然認識,但只是點頭之交,連接他們的則是白線;朋友之間的連線是藍色的——就像你們宿舍這樣了;然後愛人之間連著紅線;親人之間則是金線……」

沒想到「緣分」竟然能用不同顏色的線具體表現,真有趣啊!我們每個人拿了個線圈,感受著全世界都變成盤絲洞的絢爛。

「其實不必我們做什麼,人跟人也會自然牽起線:原本無線可連的陌生人,一旦認識了就會擁有白線;成為朋友了,白線會轉藍;相愛了,藍線就變紅……反過來,如果情侶分手了,紅線就會恢復藍色或白色,甚至斷掉。這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節奏了。」小屁孩侃侃而談,終於有點專業的樣子了!「遇到那些該變卻遲遲不變的線,就到我們上場了,創建良緣啊,剪斷孽緣啊……」小屁孩說到這裡又抱頭鬼叫起來,「但是剪刀居然不見了!不見了啊啊啊!這可怎麼得了?!」

這時,門口有一個前凸後翹的女孩經過,爛操猛地站起,拽著根紅線就跑了出去,他一邊像牛仔丟繩圈那樣套住了女孩的脖子,一邊將紅線的另一頭綁在自己手上。

「達令!就讓你我激烈地相愛!」爛操喘著粗氣,向著那女生擁抱上去。

然後他就被一個鐵拳砸得四腳朝天,原來是那女孩的男朋友、住我們隔壁宿舍的一位鐵漢,他惡狠狠地瞪著爛操:「找死啊?!發春也要看對象!」

爛操捂著飆血的鼻子,看著根本沒套上的紅線。

「傻逼,緣分線要用縫的!」小屁孩幸災樂禍。

「……縫?」

「用那根針啊,不疼的,又不是人間的東西。」

爛操就將紅線穿上針,朝著自己的皮膚勇敢一紮——的確毫無難度地穿過了。紅線的一頭固定在了他身上。爛操士氣大振,再次發起衝鋒。

剛那女生正在走廊上跟鐵漢聊天呢,見爛操捲土重來,嚇得躲到男友身後,「靠,還來!」鐵漢氣急敗壞,迎著爛操揮出拳頭,然後被無形的針線利落穿過。

下一秒,鐵漢的拳頭鬆開成了手掌,輕輕攬住爛操的小蠻腰,順勢一個轉圈動作,百鍊鋼化作繞指柔,他和爛操深情對視。

「喂!」那個女生大驚,但兩名漢子都對她視而不見,眼中只有彼此,一副飢渴的肉食系表情。

……他們變成情侶了呢,真是惡意麥麩的發展啊!

「負心漢!」與此同時,原本連接女孩和鐵漢的那根紅線迅速褪色變白,喔喔,她心碎了!情人轉路人!

「看到了嗎?多可怕的道具啊!千萬不要隨便拿來玩啊!」小屁孩嚴肅地發出警告。擦,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不就是你手把手教我們的嗎?!

「太噁心了,快把他們的紅線弄斷。」大衛一臉嫌惡地看著新婚燕爾的爛操夫夫。

「沒有剪刀是辦不到的。」小屁孩攤手,「除非他們實在很不相配,否則再畸形的關係都會天長地久。」

可憐的爛操!話說回來,他和那鐵漢完全沉浸在甜蜜的戀情中。是什麼奇怪的開關被按下了嗎!

「那麼重要的剪刀怎麼會不見?你個不負責任的妖精!」我們批評小屁孩。

「我一直很負責!這次是意外!」小屁孩不服,「其實大概丟在哪裡,我還是有一點印象的!那個地方有很多人,都穿著一樣的衣服!」

「這算毛線索?需要統一穿制服的地方多了!」

「記不清了嘛!誰讓我當時喝醉了……」小屁孩猛然剎住話頭,片刻揹著雙手深沉地看著窗外,「你們長大就知道了,男人總有不得不借酒澆愁的時候……」

……剛不還說妖精沒有性別嗎!這會兒倒是男人了!你這個上班時間喝酒的三俗妖精!怪不得登場方式那麼橫衝直撞呢,敢情酒還沒醒是吧!

為了拯救失足的爛操,尋找剪刀勢在必行,而那時我完全想不到,那剪刀,落在了最麻煩的人手上……

【線人】

第二天到了。

我剛醒,就看見隔壁那位鐵漢兄給爛操買來了小籠包,二人你儂我儂,相互投喂,看得我不禁產生喉嚨裡有東西咳不出來又咽不下去的慢性咽炎症狀。

「傷風敗俗,不堪入目!」小屁孩正在老蝸茶杯裡泡澡,見狀發出恨鐵不成鋼的點評。

「你怎麼還在這裡?快去把剪刀找回來。」我說。

「我也想去。」小屁孩裝可憐,「可昨天的著陸方式太瘋狂了,我受傷了,飛不起來。我現在正集中力量自愈呢,你看,還搭配了溫泉療法。」

徹夜遊戲的老蝸當時正酣睡,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茶杯被拿去派這樣的用場,一定會很難過。我暗暗決定不告訴他。希望老蝸能在沒有負擔的情況下將妖精牌洗澡水一飲而盡。

這時八達提著一袋蔥油餅進屋了,他的另一隻手抓著個線圈,很高興地對我們說:「我跟早餐工程的大媽現在是死黨哦!這是她請我吃的!」

……出息在哪裡啊喂,你不會去跟土豪做朋友嗎?!大衛忍不住痛斥:「八達!蹭吃找我!放開大媽!」

「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做人的差距怎麼那麼大呢?」鍋爐工搖頭,「嬤嬤早上也帶著個線圈出去了,但他就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我們——他說他要去找 C 語言教授,跟他建立親人關係,然後請他把我們曠過的課一筆勾銷。」

嬤嬤的情操果然高尚!我感動得說不出話。

「打斷一下。」小屁孩在茶杯裡說,「建立親人關係要用金線。可我包包裡的金線早用完了,那位朋友別是把金色跟屎黃色弄混了吧?」

「……屎黃色的線……是建立什麼關係的?」

「就是人類之間最三俗的純肉體關係嘛!」

可憐的嬤嬤!教授雖然上了年紀,卻仍然擁有廣闊的胸襟加強勁的臂彎啊!我們擔心得下巴都脫臼了。

「追頒嬤嬤隊員一等功勳章吧。」排長站在嬤嬤有去無回的角度做出這個決定。我們點頭贊同。

「對了段段。」八達邊啃蔥油餅邊說,「我剛在樓下遇到你家春菜和她男人了,好像在吵架。」

我立刻想起之前,春菜懷疑小貓腳踏兩條船,小貓卻拒不承認。本來這種桃色糾紛除非出動偵探,否則難有定論,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看得到「線」!

我跑出了 415。

我在距離宿舍區十米遠的一棵榕樹下找到了春菜和小貓。當時小貓正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這麼不相信我,我們在一起有意思麼?!」

我攥緊口袋裡的線圈,整個世界又以密密麻麻的形態展示在我的眼前。我看到春菜和小貓之間有一條紅線。當然啦,他們是男女朋友。明知如此,我還是覺得心裡有點酸溜溜的。

順便,小貓和我的連線是灰色的。哈,我們果然不是朋友,但也不算純路人,據說仇人之間的線是黑色的,那麼灰色,應該還是有點敵意的吧?

還真是符合我們關係的顏色。

他們也看到了我,不約而同將聲音降了下來。我開始掃描小貓。人這一生不知要接觸多少人,因此每個人輻射出的線都可說是成千上萬,看得我很吃力。

「學長你在看什麼?」小貓皺眉。

「沒事。」我敷衍。小貓身上什麼顏色的線都有,紅線卻只限春菜。我稍微有點失望。

但,就在我正要放棄觀察時,一條紅線出其不意地映入了我的眼簾。它筆直地延向遠方,不是熱烈的大紅色,而是一種淡淡的水紅。

「小貓同學,」我說,「如果你心裡有別人,還是告訴春菜吧。」

小貓有些惱怒:「請你不要亂插嘴好嗎?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你確定?」我循循善誘,「仔細想想,過去或者現在,你是不是還有過喜歡的人?比如剛剛開始有互好感的女生,或者是感情已經變淡但還沒完全消失的前女友……」淺紅的緣分線無非是代表這兩樣吧?

小貓的臉色開始不自然了,春菜看看我又看看他,更加疑惑。終於他下定決心般說:「是……有那麼一個女孩子。我在老家交的女朋友,不過來這裡前我們就分了,和平分手的。但她好像還喜歡我,常常會跟我聯繫……她也知道我現在有新女朋友了……相信我,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只是……買賣不成仁義在……」

我想小貓未必對她全無感覺吧,但從顏色上看,那跟他對春菜的感情確實不能同日而語。

「學長,我不知道你怎麼知道的,但你既然知道,也就該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小貓像說繞口令,語氣誠懇,多少也帶點叫板的意思。

「阿福……」春菜看著我。

總覺得又幹了蠢事。說真的我跑來這裡,與其說是幫他們和好,不如說,是有點卑鄙地期待揭穿小貓的真面目。但現在看來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而且即使他們在吵架,彼此的紅線還不是綁得很牢。

所以我算什麼啊?我和春菜之間,有的只是一條天空般澄澈湛藍的友情線。我不想承認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我們可能也會是……淺紅色。

哈哈哈。

「沒事了阿春。」我說,「別吵架了,你們好好的。」

春菜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她竟如此相信我的判斷。小貓也鬆了口氣,趁機牽住春菜的手。眼看又要開始秀恩愛了,我趕緊轉身就走。

「喂,阿福!」春菜喊我。

「老奶奶再見!」我邊跑邊喊,「我叫紅領巾,就住在中國!」

我聽見他倆在我背後噴了。嗯嗯,雖然非常神經病,但果然這樣的退場方式比較適合我。

【一剪沒】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自己拎著一桶油漆跟在春菜後面,把我和她之間的那條藍線玩命刷成紅色,可不知道為什麼,油漆沾上就褪色,來來去去,我們之間依然是藍線。

然後小貓走來了,他拿著一把小剪刀,說:「你不覺得這樣很沒意思嗎?我來讓你們一刀兩斷吧。」

我大叫:「不要!」

「咔嚓。」剪刀開合。春菜轉過身來,看著我的表情,迅速變得陌生又茫然……

我驚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處於被圍觀狀態。

「這是誰?」

「嬤嬤又帶客人回來了?」

「老排的朋友吧?」

我爬起來,眼前是一堆陌生的面孔,有一個人,戴著黑框眼鏡、穿著土爆了的襯衫,牙齦碩大;有一個人,瘦得可以忽略不計,瘦得滿臉皺紋、老態龍鍾;有一張床上躺著個胖子,胖得下巴跟胸口渾然一線,那肚皮隆得彷彿等待剖腹產……

這些人……是誰啊?

我正一頭霧水,抽屜動了動,睡在裡面的小屁孩探出頭來,朝我看了一眼就大叫:「靠!你們這是鬧哪樣?!」它扇動翅膀,用不太靈活的姿勢飛到我的床上。

它繞著我飛了一圈,語氣幾乎是難以置信的:「你跟他們的線……怎麼斷光了?」

我知道這裡是 415,卻認不得眼前的每個人,關於緣分線的設定還是記得的,登下一驚。

「喂,」一個白皙瘦高的方臉男生指著我問小屁孩,「你認識他?」

「你們本來都認識。」小屁孩說。

看起來沒啥智慧的他們紛紛流露出疑惑。我的心越來越涼。雖然他們於我形同路人,談不上什麼惋惜或傷感,但我能意識到這是不正常的,有人剪斷了我們之間的緣分線!

「有些人的關係的確很脆弱,說掰就掰了。」小屁孩自言自語,「但這不該發生在你們身上。你們十個的藍線異常結實,就算有一天分開了、離得很遠,也輕易不會斷掉。」

「所以……」

「誰拿了勞資的剪刀!」小屁孩咬牙切齒,「就是丫剪斷了你們的關係!看,你的床位離窗戶那麼近,伸一隻手進來就能辦到了。你該慶幸他沒有順便剪掉你別的東西。」

……你指什麼啊喂!我後怕地夾緊了雙腿。

「你們倆到底在說什麼?」一個臉是三角形且滿是痘痘完全就一根狼牙棒的男生說。感覺上丫真沒禮貌,這貨也曾經是我的好朋友嗎?

「你有沒有辦法恢復我跟他們的關係啊?」我問小屁孩。我可不想被趕出去。

「有是有,我就是幹這個的。但是吧……」小屁孩從它的包包裡找出藍色線圈,「你們這幾天玩得也太嗨了吧,是多沒朋友啊!藍線幾乎用光了好嗎?!剩下的這點只夠修復一份關係。」

「啥?!」

「安啦,這個線圈還會生成新的線。等吧。」小屁孩靈巧地將藍線穿在針上,我看到它的身體發出了光芒,有一種神祕力量過渡到了線上,讓那藍線變得更有光澤和質感,嗯,大概這麼一來,綁上線的兩人就不只是普通朋友而是好朋友吧。忽然有點尊敬它呢。

「話說回來啊屎黃線倒是還剩不少,受不了被你的基友冷落不如就先用它代……」

我一拳把小屁孩揍扁成圖案。這傢伙果然只是個單純的變態而已!

這時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被剪斷的關係,只限眼前的這群臭男人嗎?還是另有其人?

這玩笑可開大了!我忙掏出手機,尋找線索。

然後我發現,不管是發件箱還是收件箱,不管是已接來電還是未接來電,有一個名字頻繁出現。

春菜。那是女孩子嗎?

那個掌握著剪刀的人,也剪斷了我和她的緣分。

「……喂。」我問這個宿舍中看起來最具節操的一位花美男,「你知道春菜是誰嗎?」

花美男點點頭,張口就是一句外語:「她素偶民童鞋,丫過旅孩紙。」

我努力破譯出他說的是:「她是我們同學,一個女孩子。」我又問:「哪裡可以找到她?」

花美男人不錯,他用會增加搜索難度的口音配合指手畫腳告訴了我,原來就在對面宿舍樓。

我想那個春菜應該是對我很重要的人。既然暫時只能修補一份關係,就讓女士優先吧!

我在十分鐘後見到春菜。之所以還能認出她,是因為我的手機裡有跟她的合照,當時她正在晾衣服。見我盯著她走近,詢問地揚了揚眉。

對那一刻的我來說,那是我和她的初次見面。

很御姐的外形和身材,個頭有一米七吧,長髮披肩,鵝蛋臉,五官成熟美麗。應該是能幹又受歡迎的類型,給我的感覺是高不可攀。往她面前一站,我倆就像是姐弟。

「有事嗎?」

春菜的問話把我從不著調的思考中拉回,我張了張,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索性直接掏出線圈,先將藍線的一頭穿過自己,然後刺向她。

「你幹什麼?!」春菜嚇壞了,也就是一轉眼,我們之間重新建立起了聯繫。

我看著春菜臉上的驚恐退潮,她叫我:「阿福。」

「阿春。」我的語氣有些顫抖,斷掉的關係重新連線,我們的過去也便一並回來了,我竟有些眼眶發熱。

隨即我發現,春菜身上沒有了紅線。

看了又看,真的沒有了。

「阿春,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小貓嗎?」

「那是誰?」

果然不錯,受害者不只是我,還有春菜。那個持有妖精剪刀的人,應該也能看到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線吧,他絕不是覺得好玩亂剪一通,他在針對我們!

我又忽然想到:我可以把那個人找出來的!他那樣對我,顯然是跟我有仇。人生在世,有幾個冤家很正常,但一般也不過就是互不順眼的灰線,要是黑線,必然得是深仇大恨了吧?

黑線很醒目,我很快找到了。

「阿春,我要先走了。」我叮囑春菜,「你乖乖回宿舍裡呆著,回頭我再來找你。」

「……喔。」春菜有些莫名。

「自己小心了。」我伸手把她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能肆無忌憚這麼做,感覺真好。

【剪刀手陳世美】

我攥住那條充滿惡意的黑線,順藤摸瓜。

黑線通往學校之外,我便出了學校;黑線劃過整條學生街,我便橫穿學生街;黑線的彼端還看不到,我的腳步因此停不下來。

此刻在我眼中,世界彷彿籠罩在一個巨大的蜘蛛網內,看久了還蠻反胃的,但我又不能放開手中的線圈,那會令我喪失黑線的去向。

不知不覺就走了十幾分鍾,來到了讓我陌生的街區,整個過程也遠比預想的要曲折。那個幕後黑手到底是在哪兒啊?

我都想要放棄時,他出現了。

視線越過三三兩兩的行人,我看到一個背影,那條黑線毫不猶豫地連接著我和他。

偶然劃過腦海的念頭應驗了,還真的是他!

陳世美!!!

春菜的前男友陳世美。丫的爛杏出牆曾傷透春菜,後來還一度變身壞馬,想吃回頭草,來我們學校跟春菜求複合,結果在爭執之下造成了春菜的重傷。

那時正是寒假。我在老家附近的工廠裡發現一座小屋竟能通往平行世界,那裡也有我和春菜,我們還是情侶關係……後來,肇事逃逸的陳世美也去了那個世界,並企圖讓另外那個自己當代罪羔羊……當然最後他的陰謀破產了。他被關進了監獄裡。

以上劇情有些同學聽著可能略陌生吧,那一定是因為你們沒有購買《青春奇妙物語 ①》,那可是隻收錄在單行本里的彩蛋故事哦!

啊我在做什麼。情況這麼危急,我怎能還心平氣和地打廣告。真是太不應該了。請忘記上面的話吧。

卻說陳世美當時因「故意傷人罪」鋃鐺入獄,雖然春菜顧念舊情沒有落井下石,但客觀上陳世美畢竟重傷了她,所以鐵面無私的法律判他服刑兩年。可現在半年都還不到啊!他怎麼就出現在了監獄外?!

我趕忙掏出手機撥打 110,附近有派出所的,警察蜀黍應該很快會到。

但陳世美這時忽然拐入一條衚衕,我怕跟丟,忙尾隨入內。萬萬沒想到剛邁進衚衕,立刻有一隻強壯的胳膊伸過來抓住了我的衣領,將我拽倒在地,如同拖牲口那樣拖向衚衕深處!

是陳世美!我用力掙紮起來,他一揚手,我在地上滾了兩圈,狼狽不堪。

這是條死巷子,陳世美如同鐵門一樣堵住了出口。

「好久不見,阿福君。」丫獰笑著,還是那麼高大壯實,但失去自由的生活以及撿肥皂等日常娛樂顯然深深地改變了他。鬍子拉渣,眼窩內陷,看著不像越獄倒像是越戒毒所,他的右手捏著把小剪子。

「傻逼。」陳世美輕蔑道,「以為自己跟蹤得很高明?半路我就發現了,將計就計把你引到這裡來!」

「那東西怎麼在你手裡?」我不安地問。

「鬼知道怎麼就掉在了我的牢房裡。一撿起來我就看到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線,稍微研究一下,就知道那剪刀是派什麼用場的了。」陳世美有些得意地說。

我想起小屁孩說過,它在喝醉酒的情況下去了一個很多人都穿一樣衣服的地方……原來那是監獄啊!一樣的衣服是指囚服!一切都是那變態妖精的錯!

陳世美四肢發達,頭腦也不簡單,這點我是領教過的。如今被他逼入窮巷,我不得不為自己捏一把汗。

好在這時傳來了警笛聲,喔喔!世界上最動聽的音樂!我立刻對陳世美說:「你逃不了的,乖乖投降吧!」

陳世美又笑起來,彷彿我剛說了個段子,丫說:「你以為我是怎麼離開監獄的?」

他竟然大大方方地走到巷子口去,這一帶人不多,警察迅速注意到了他,他迎著警察舉起剪刀——我看到,他們之間有著綠色的連線。那代表一種工作關係,是的,逮捕陳世美是警察蜀黍的工作。可陳世美手起刀落,咔嚓咔嚓咔嚓,綠線紛紛應聲而斷。

警察們的臉上一下子寫滿了茫然,陳世美對他們而言,變成了一個純粹的路人。

……這剪刀竟然如此好用!我明白陳世美是如何離開監獄的了。他只要窺準放風、探視之類人不在牢裡的時機,切斷跟獄警、獄友的關係,就可以化身成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局外人。就算仍有人試圖阻止他也不要緊——要阻止,就必須發生交集,而他可以剪斷一切的交集!

乾淨利落地消去自己在警察及行人眼中的存在感後,陳世美重返巷子裡,我甚至都來不及逃跑,又被他一腳踹倒,胸口悶悶地疼。

「把你手裡的東西拿出來。」陳世美說。

「……什麼?」我喘著氣。

陳世美索性自己動手,我發出被非禮的慘叫,然後,口袋裡那插著針的線圈就被搜走了。

「哈!」陳世美的眼睛亮了,「我剪斷一些人的線後,也想過要用在自己身上,但不等綁牢就消失了。原來要用針啊!太棒了,我失去的都可以找回來了!」

陳世美果然不是一般的反派,如此舉一反三觸類旁通。現在丫已經同時擁有了針線和剪刀,哪天變身美國總統的炮友也不奇怪啊!

我不顧一切地想突圍,再次被打翻。

「玩夠了。」陳世美冷笑,「我接著會很忙,沒空陪你了。你想不想知道,我既然不怕被抓,又為什麼要把你引到這裡來?」

他彎腰揭開了一個下水道的井蓋,像老鷹捉小雞那樣把我扯到井口。我當然知道他要幹什麼,大喊道:「不!不!……」

被踢進下水道的感覺,跟被從懸崖上推下去完全沒兩樣。下面沒有水,我直接摔在了潮溼而堅硬的地面上,強烈的異味撲鼻而來,而頭頂那一小方光線迅速被井蓋沒收。

我的身體裡傳出悶響,疼得暈死過去。

【我的前任是極品】

後面的事都是春菜與小屁孩告訴我的。

如果不是我,陳世美不會鋃鐺入獄,所以他要怎麼報復我都不奇怪。但搶到針線後,他的目標就變了,他發現自己可以有個新的人生!

他第一時間去找春菜了。

他出現在宿舍門口時,春菜正在為來訪者烹製著閉門羹。但陳世美不由分說,一腳踹開了門。

與春菜同住的學姐們已經集體進入了大三實習階段,白天輕易不在,獨自在床上聽音樂的春菜看到門忽然就像預算不夠的新番畫面那樣發生了崩壞,驚得坐直了身體,然後看到了陳世美。

「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陳世美竟有些吞吞吐吐,「我很……想你……」

「你該不是從監獄……天啊……」春菜目瞪口呆,「你、你快點走吧!你別再來找我了!」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陳世美激動地說。

「不可能!你快走!我叫人了!」

「有可能的。」陳世美掏出了連著紅線的針,這個舉動配合他的傷人前科,形成了獵奇的犯罪預告,春菜警惕地退到了牆根。

「你到底想幹什……」

陳世美輕易按住了春菜,霸王硬上線。

但是下一秒,「啪!」紅線斷了。

「……媽的!」陳世美罵著,又串上另一條。

「啪!」繼續斷。

陳世美像瘋了一樣再接再厲,這時,一陣風颳進了宿舍,風從陳世美面前掠過,他手裡的剪刀和針線就不翼而飛了。

來的竟是小屁孩!從 415 是可以看到春菜宿舍的,陳世美剛才的到訪又實在太高調了,因此被小屁孩看了個正著,他不顧一切地飛來回收失物兼英雄救美了!

看著眼前這隻該出現在童話裡的妖精,春菜又驚又喜,陳世美則有點恍然大悟,想是明白了道具的來歷,他沙啞著問:「為什麼我跟她的紅線連不上?!」

「用很俗的話說就是,你們緣分盡了。怎麼都不合適的人,勉強連上紅線也會被自動拆 CP 的。」小屁孩幸災樂禍,「別太難過,告訴你個好消息:對面宿舍那群臭男人這會兒大概已經報警啦。」

陳世美的臉色更暗沉了。

「對了,那傢伙呢?」小屁孩問春菜。

「誰?」春菜說。

「就那個什麼段段啊,他不說來找你了?」

「阿福?對,他來找過我,後來又走了……」

「哈!」陳世美冷笑起來,「那傢伙在哪裡,只有我知道!把剪刀給我,不然那傢伙就等死吧!」

春菜立刻呆了,小屁孩則大叫:「做夢!」

「給我!老子保證不是在開玩笑!你們真的不管他的死活?!」陳世美惡狠狠地說。

春菜焦急地看著小屁孩,小屁孩顯得非常為難。這時,陳世美忽然像餓狼那樣撲向了小屁孩,搶它的剪刀!小屁孩大叫著把剪刀舉高,企圖飛走,卻被陳世美一把抓住,小屁孩拼了,兩人展開體積懸殊的糾纏,春菜宿舍裡的桌椅杯盤乒乒乓乓掉落一地。

混亂的結果是剪刀插進了陳世美的心口。

小屁孩放開剪刀,陳世美低頭,倒吸著涼氣後退,踩到了一塊碎玻璃猛然滑倒,後腦勺重重地撞在鐵架床上,眼睛一個反白,終於暈了過去。

「……」春菜驚魂未定,「他、他死了?!」

「嚇的啦,嚇的。」小屁孩拔出剪刀,上面沒有一滴血跡,「又不是人間的東西,怎麼會造成物理傷害?」

「你快想辦法救救阿福。」春菜懇求。

「你打算怎麼報答我?呼呼呼只要讓我在你的胸前……」小屁孩流著口水,看到春菜的表情又吸了回去,「好啦……我已經想好辦法了。這貨跟你的阿福肯定是仇人,我們順著他身上的黑線,就能找到那個苦逼……」它說著,猛然打住。

剛才插在陳世美胸口的剪刀,恰好將他與我之間的黑線弄斷了!斷掉的線立刻消失。

「怎麼了?」春菜問。

小屁孩悻悻地解釋完,春菜立刻說:「可以順著線找到阿福?那順著我這邊的線找他吧!我跟他之間肯定有線連著的!」

「沒那麼容易。」小屁孩打量著春菜,「你跟那貨是好朋友,但你肯定有不止一個好朋友,我就看到你身上有很多條藍線,到底哪一條是連接那貨的?」

又一個辦法被判了死刑,春菜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仔細想想。」小屁孩一反常態地認真道,「究竟他對你而言,是什麼樣的存在?如果再也見不到他,對你又意味著什麼?!」

春菜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

外面發生著什麼,我不知道。

我睜開眼睛,鼻孔立刻被渾濁的臭氣充斥,有什麼東西聚在我身邊輕扯著衣服,我一動全跑了。是老鼠?!我差點嚇尿,想要爬起來,半個身子疼得像要裂開。天啊,我是受了多重的傷?!高位截肢下半身癱瘓生活不能自理等詞組在我心裡瘋狂刷屏!

「救命!」我伸直脖子大叫,「救命啊!救命!」

聲音在黝黑的下水道里四處碰壁,卻傳不出去。我越發感到絕望,該不會……死在這裡吧?!

這裡太黑了,我有一種被世界流放的錯覺。彷彿再也見不到任何人。

心跳越來越快,牙關開始劇烈地打戰。

那時的我,還沒有跟 415 的兄弟們恢復關係,但是多麼奇妙,我的心裡仍然泛起了痛苦。儘管我都不知道,我們曾經好到什麼地步。

更加具體的不捨,來自春菜。

春菜……我們會再也見不到面嗎?

會再也見不到面嗎?!

那麼多的往事紛紛擾擾浮上心頭:深夜鐵門上的第一次相遇,天寒地凍的時候跑去她宿舍洗澡,寒假她在電話裡對我哭泣,暑假她告訴我她有點想我,我們一起吃喝玩樂一起去拉贊助,一起在舍管突擊檢查時躲到一張床上……

在情人節快過去的深夜,我們手牽著手。

在平行世界與夢境世界,我們相親相愛。

春菜……

我的眼前忽然有微光閃爍。

黑暗之中,彷彿浮現了一縷陽光,它像是有生命,循著我的胸膛向上蔓延。那分明是一條藍線,卻泛著金燦燦的光澤,猶如蔚藍的天空被旭日渲染描邊。

在外面的世界,有一個人。我們是閨蜜。超越了單純的朋友關係與膚淺的愛情定義,我們是住在對方心裡的家人,是無需用名分去衡量的彼此。

原來比起所謂的「在一起」,我更害怕的,僅僅是不能再見到她。

「咣啷。」

頭頂的井蓋被吃力地掀開,光線漏了進來,我聽到她用哭腔問著:「阿福,你在嗎?」

她揹著光, 但我能看清她。

她就是光。

【另一道光】

雖然一度痛得像要死掉,但我的傷其實沒有想象的重, 尤其骨頭無礙。醫生給我開了一堆膏藥後說靜養一週差不多就那好透了。這一定是我平常做了許多好事的獎勵麼麼噠。

陳世美又落網了, 他已沒法再剪斷警察與他的交集, 我們也不必擔心他會再來騷亂我們, 一來這貨刑期延長了,二來他和我們的線已經全被剪斷了。

小屁孩總算拿回了所有失物,然後各種亡羊補牢。415 的十個臭男人總算破鏡重圓,嬤嬤、爛操他們的糜爛私生活也得到了整治, 從情慾中甦醒過來的他們好幾天都以淚洗面。

小屁孩告別 415 前, 我們有一番談話。我說春菜找到我時, 我彷彿看到我們之間的藍線在閃爍金光。

「金線代表親情,算是人類最美好最無私的一種關係吧。但不見得非得有血緣關係才能建起如同家人的羈絆。」小屁孩耐著性子跟我解釋,「當那女孩害怕會失去你、當你害怕再不能見到她, 你們在彼此心中的地位就得到了昇華,藍線因此蛻變成了金線。不是她找到了你, 是你們找到了對方。」

我陷入感慨,說不出話。

「死廢柴!」小屁孩立馬恢復三八,給了我一拳,「你們的關係多難得啊!我都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幫你幹掉那情敵了, 你裝個毛的高尚!」

嗯,小屁孩之前曾不懷好意地問我,要不要修好小貓和春菜的關係。他們的紅線不是被陳世美咔嚓了嘛。我猶豫了一會兒說,要吧。不是想裝逼, 我只是覺得……如果搞些那樣的小動作,反而侮辱了我和春菜之間的金線。

「隨便你了。」小屁孩拍拍屁股,「哥要走了,想我就往地上丟塊肥皂吧。」

「……這是什麼召喚方式啊喂!」我先吐槽, 然後大叫:「等等, 我還有事情要問:在下水道里時,我的線圈已經被陳世美搶走,卻為毛還會看見金線呢?事實上,這兩天我眼前偶爾還是會浮出線……」

「過度接觸妖精道具的後遺症啦,有些人的體質是會這樣的,慢慢就好了。」小屁孩說, 「好, 真走了。哪天能親手幫你們綁紅線, 我會很樂意也說不定呢。」

「滾啦!」

那個玲瓏精緻的身影消失在了我的視野, 抬頭只見漫天晴朗。

生活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415 一如既往,仍是個喧鬧無下限的集體。大學已經過去一半以上, 但我們依然毫無緊張感地享受著青春。未來的日子, 應該還有無盡的怪事會來敲門吧?真是期待呢。

雖然偶爾看見小貓和春菜, 還是會有點吃味。

某天出於改變心情的想法,我決定去染髮。頭上塗滿粘稠的染髮膏時,我說這東西感覺好像……「便便是吧?」理髮師立刻接上。

坐我隔壁的女生髮出一聲響亮的撲哧。

接著一個頭盔狀機器扣在了我頭上,要開始焗了,我又抱怨說這玩意長得好像……「馬桶是吧?」師傅又忙不迭地跟上。

那女孩又忍無可忍地笑了,笑得我無法不注意她。

我們就這樣認識了。

我問她叫什麼名字, 她說她叫梅子。

也許僅僅只是她剛染的酒紅色長髮帶來的錯覺,有一瞬我依稀看見,我們之間有一條紅線。

【本篇故事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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